Hyukie小勋子

正值元宵，一年四季幽静怡人的雨村又添了一丝热闹的烟火气息。

 

院子里大圆桌上的美味佳肴，全是出自张起灵和黑瞎子之手。有幸能吃到加起来将近三百多岁的两位大厨手艺，不发个朋友圈炫耀一下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归隐以后，大家的相处也是愈发的和谐，时逢佳节大家的分工也愈发合理。黑瞎子和胖子是气氛担当，苏万和黎簇则是热点话题和拍照打卡的首推人选，张起灵依旧是沉默寡言的正常发挥，只有吴邪今晚是个例外，没吃多少东西，只是一个劲地在喝酒。

 

当他倒完第五杯黄酒，刚想举起喝的时候，身旁便伸来了一只劝阻的手轻摁住他的酒杯。似曾相识的画面在脑海一瞬而过，抬起头的瞬间对上的却是张起灵关切的目光。掩盖住内心那稍许的失落，吴邪放下了酒杯，悄然离席上了天台透透气。

 

吴邪靠在天台的栏杆上点了一根烟，远处是一片泼墨一般的漆黑，只有山头那零星的火光在点缀着这副画卷。天空突然炸成流星的烟火让他失了神，烟火不断地在天空中勾画成一个个特别的图案，彩色的光影朦胧了吴邪的侧脸。

 

上一年也是在这里看的烟火，那时他跟解雨臣才一起没多久，那晚的夜色也像今晚那样的万里无云，解雨臣亲自下厨做了满桌的吴邪爱吃的海鲜。结果就是吴邪说了好多，但碗里永远都是满的，剥了壳的蟹肉和海鲜，剔了刺的鱼，就连花甲和扇贝都细心地挑出了嫩肉。

 

许是方才喝的酒精有些上头了，吴邪竟然随手掏出手机直接拨打了过去，那一个从未存进手机，但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那人就是狡兔三窟，不仅是房产，就连手机号码都有好几个轮着还，为的就是更好地匿藏自己行踪，让人无法轻易找得到他。但没有人知道，这只传闻之中的狡猾狐狸，其实有一个一直没有更换过的手机号码，而这个号码，只有吴邪一个人知道。

 

跟过往的那些无数次一模一样，电话响了两下便被接起。因为环境过于安静，以至于吴邪还能够听到话筒另一端衣服的摩擦声，以及那几下极轻的清嗓子声音。

 

 

“吴邪？”解雨臣刚开口时声音略显喑哑，但依然无损他清冷干净的音色。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吴邪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

 

“吴邪，元宵节快乐。”温润如玉的声音细细敲打着吴邪的耳骨。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极识大体，这些一直都是解雨臣的代名词。

 

“解老板和霍老板今晚都没到场，约莫是另外有局了是吧？”吴邪缓缓吐出嘴里的烟，喉咙有些莫名的梗堵，平常觉得甘醇易入口的烟，今天竟然有种刺辣的感觉。

 

“没有局，我还在处理工作。”解雨臣平静地回复道。

 

话刚入耳，吴邪脑海里浮起的画面，就是被喧哗热闹的人间烟火包围着，清冷孤独的解雨臣。

 

“解老板果然日理万机，不像咱们这些小打小闹，上不了台面。”用笨拙的玩笑来掩盖掉差点冲口而出的关心，吴邪使劲地再吸了两口烟。还好尼古丁开始在血液里发挥作用，舒缓掉一些自己精神上持续的紧绷。

 

话筒的另一端沉默了将近半分钟。

 

就在吴邪思考着要不要继续僵持的时候，耳边传来了那人熟悉的叹气声，话语之间的关心毫不掩饰：“吴邪，你是不是喝酒了？”

 

吴邪咬了咬牙，觉得跟解雨臣打电话绝对是一个错误的决定，那人就像泡在温酒里的蜜糖，既甜，又容易醉人，加上那能让人耳朵怀孕的磁性声线，这些年来他这么受欢迎还真不是没有原因的。

 

“对，我不仅喝了酒，现在还正抽着第三根烟。”烟雾萦绕淡去了吴邪的表情，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眺望着远处的烟火，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笑容，企图用冷硬的触感来让自己清醒。

 

对方刚咳嗽了两声便被强行压了下去，呼吸听出来有些急促，似乎在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吴邪，你答应过我的…”话没说话便戛然而止。似乎觉得这个理由已经没有意义了，解雨臣改了口，“你清楚自己肺的情况，不要再抽烟了。”

 

久违的关切语气让吴邪眼眶一热，大量被一直压制的情绪瞬间上涌。吴邪掐紧了手机，知道要防止失控最快而最直接的方式，就是要冷却自己的声音和态度：“可惜，你已经管不着了。”

 

这一次，换来了比上一次更长的沉默。安静到对方好几次深呼吸的声音也可以隐约听得到。

 

“是的，那你为什么要打电话给我呢？”解雨臣的声音带着鲜有的沙哑，让人有种疲惫的错觉。

 

“这也是我想问自己的问题。”吴邪嘲弄着用力地踢了墙壁一脚，疼痛让他再清醒了些。

 

几不可查的叹气声从耳边扬起。在吴邪的印象里，解雨臣对于自己提出的任何要求，从来就只有配合跟妥协。但此时的他似乎终于流露出自己的不甘和委屈，他轻声呢喃了一句，低沉的声音沙哑得像要泣血一般：“吴邪，是你先提的分手。”

 

“你放屁！”强烈的情绪终于爆发，吴邪直接给堵了回去。他确实没想到这个始作俑者竟然还有脸反将自己一军，作贼喊抓贼。

 

“大徒弟原来你在这儿。”黑瞎子的突然出现让吴邪措手不及，他故作镇定地放下手机，瞥了黑瞎子一眼便不再作声。

 

“上来这么久，给小情人打电话么？”黑瞎子神色暧昧地搭上了吴邪的肩膀。

 

“没有小情人，也没有大情人。”吴邪扔掉已经燃尽的烟头，又重新拿了一根烟出来点着。

 

“那挺好的，要不，认真考虑考虑下师傅？”吴邪才刚吸了一口，黑瞎子便将烟抢了过去，刁在嘴里随意地嚼了两下。

 

吴邪皱紧眉头以表不悦：“师傅，别开玩笑。”

 

“没开玩笑，“黑瞎子收起了戏谑的笑容，继续往吴邪的身上靠，“如果我是认真的，那你的答案是…？”

 

黑瞎子靠近的时候吴邪下意识地捏紧了手机，这才猛然想起刚刚匆忙放下的手机根本就还没挂线。吴邪低头看到还在通话的界面，心里顿时凉了大半截。他不知道解雨臣究竟听进去了多少，但现在也没有机会让他去解释。

 

吴邪果断挂了电话，然后再恢复一副痞子模样跟黑瞎子耍太极。

 

“在你这里，我只要一个身份就够了，又做徒弟又做师娘，我会精神分裂的。”吴邪无伤大雅地开了个玩笑，然后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便回去继续聊天。

 

但解雨臣刚刚说的那句话，让吴邪在心里有了芥蒂。

 

第二天天还没亮，吴邪便被霍秀秀打的电话吵醒了。

 

“吴邪哥哥，你昨晚跟花姐聊了什么？”霍秀秀的语气听似淡定，却依然难掩内在的着急。

 

“没聊什么，就东拉西扯了一会儿。怎么了？”吴邪追问道。他知道，能让霍秀秀这个时间打过来的，绝不是什么普通的事情。

 

“花姐几天前因为处理盘口的事情，被人算计埋伏受了伤，这几天一直在医院养伤。因为当时吸入了毒气所以伤到了肺，原本今天已经约好了医生，但他今天突然让我取消。”霍秀秀尽量轻描淡写地复述，但吴邪清楚的很，能让解雨臣受伤的，这帮人绝对不容小觑。

 

“吴邪哥哥，你能不能劝劝花姐？”霍秀秀放缓了语气，态度诚恳，“自从你跟花姐提了分手以后，他过得很不好，没日没夜地工作，沉默寡言，经常看着看着手机就出神。我不求你回头复合，只希望大家能够好聚好散，你分明知道你对花姐的影响究竟是有多大的。”

 

又来一个，又说是他先提的分手。

 

吴邪耐着性子为自己解释：“我没跟小花提分手，是他一笔一划亲自给我写的分手信。”

 

电话那端停顿了几秒，然后继续接了下去：“吴邪哥哥，你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我了解花姐，他对你这种程度，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提分手的。现在的他，就是被动地接受你的所有决定，尊重的同时只能独自抱住自己来舔伤口。”

 

像是担心自己词不达意说得不够严重，霍秀秀再补了一句：“如果不是分心看了你元宵节的邀请，这次的事情他根本不会伤得这么重。没想到，你最后竟然没有邀请他。”

 

“你们的医院在哪里？”快速回顾了一次前因后果，吴邪认同这次的分手事件确实事有蹊跷。

 

三个多月前，刚分手的那段时间，解雨臣发来的全部信息他连看都没看就直接删掉，电话也直接挂掉，即便是他特意从北京飞来雨村，自己也是闭门不见的。如果当时的他不是因为正在气头上，那就绝对不会漏掉解雨臣那些天里明显的情绪细节。

 

吴邪是真以为解雨臣对自己的关心，单纯只是分手以后对前任的体贴和包容，他绝没想过，原来是因为对方的放不下、舍不得。

 

原来解雨臣费尽心思，放低姿态的挽回，全部都被自己当成了渣男始乱终弃后的补偿行为。

 

一想到昨晚解雨臣是用着负伤的身体和沉重的心情跟自己通的这趟电话，吴邪便觉得顿时心急如焚，想要立刻、马上赶到对方的身边。

 

于是，吴邪头一次用了不到4个小时的时间，出现在了解雨臣的病房里。

 

当解雨臣轻蹙眉头看着站在自己床边，还在略微喘气的前男友时，一向精明睿智的他竟然也有着片刻的困惑不解。

 

“解雨臣，我没有要分手，谁告诉你说我要分手的？”吴邪没有再绕圈，开门见山地直入主题。

 

解雨臣沉思了片刻，然后便取出手机，打开两人的对话框。

 

对话框里，最后安安静静躺着的一条信息，是吴邪发给解雨臣的，体面的分手告别。

 

吴邪夺过手机，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这不是我写的，我没写过这东西！”

 

解雨臣目光澄清地端视着吴邪脸上的表情，觉得他并没有撒谎：“吴邪，这一天的这个时间段，你和谁在一起，在做什么？”

 

吴邪抿紧下唇仔细地搜索着回忆，半响后才不甘不愿吐出一句话：“妈的，我们被我二叔摆了一道！那天晚上我就是跟他喝的酒，还喝断片了。”

 

解雨臣一直紧蹙的眉心终于慢慢松了开来，他向吴邪伸出掌心，示意让他坐到自己身边：“那为什么后来我一直找机会跟你谈这事，你都不理我？”

 

“因为…我那天也收到了你写给我的分手信。”吴邪前后串起来想了一遍，终于弄明白了二叔那天带着他去金铺看打金时，跟自己说的那句话。

 

“真金不怕火炼。如果能过这一关，二叔也就认了。“当时二叔的侧脸被火光照得比平常要更柔和些，就是没想到，他的手腕比谁都要狠，比谁都要硬。

 

“对不起…小花，我的自尊心将我唯一能看清楚真相的眼睛蒙蔽了…”吴邪痛心疾首地将脸埋在了解雨臣的颈窝里。

 

原以为已经足够了解对方，因为对方跟自己的相像。因为对于这份感情太过于珍视，才让他们俩都小心翼翼，却依然如履薄冰。一味地尊重和支持对方的所有选择，所以才会让有心之人趁虚而入，从内而外将他们逐一瓦解击破，最终让他们付出了难以承受的代价。

 

这就是他们太过于自以为是的代价。

 

吴邪不再说话，双手从腰间锁紧了解雨臣，突然而然的后怕和悔恨让吴邪有着从未有过的心悸。这个差点就要永远失去的男人，这个倾尽所有、一退再退来满足自己所有欲求的男人。

 

“太好了，你没有要跟我分手。”解雨臣轻柔地在吴邪发梢落下了细密的亲吻，重新感受着这人的体温和触感。

 

“小花，就算他是我二叔，但这次我是真的生气了。”吴邪抬头的一刻刚好迎上了解雨臣落下的亲吻，眉宇间那酥麻的电流感让吴邪下意识地往后退。但无奈腰间早就被人锁死了，反作用力之下反而让自己下半身更贴紧了对方。

 

“那…我给你一个足够气死他的建议如何？”解雨臣轻碰了一下他的鼻尖，然后便装作不经意地扫过他的唇，惹起了怀里人的一阵轻颤。

 

“嗯，说来听听。”吴邪狡黠的目光让解雨臣忍不住轻笑出声。

 

“等我过几天出院以后，我陪你恩恩爱爱、甜甜蜜蜜地去拜访他，”解雨臣将吴邪衣服的下摆抽了出来，将手缓慢地贴了上去，“然后告诉他，他最爱的侄子是在下面的那个，如何？”

 

吴邪在心里面连着咒骂了几十句脏话，这两人简直就是老狐狸和小狐狸，合着都是阴谋阳谋一起用，稳赚不赔，杀人不眨眼的奸商。

 

当然，这些咒骂吴邪根本就没来得及说出口。因为自己亲自送上门被那禁yu已久的解某人来回地折腾，他现在是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

 

 

 

完